马广奇：关于资本的定义与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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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资本的定义与特性
     马广奇 （陕西科技大学管理学院教授 博士后）
     资本（capital）是经济学中最普通、最广泛使用的基本概念之一，也是最容易引起歧义的概念之一。自有系统经济分析以来，资本理论就成为经济学中最有争议的一个领域。正如著名经济学家布利斯（C.J.Bliss）所说“经济学如能在资本的理论方面取得一致意见，那么，其他所有问题就将迎刃而解了”。
     一、资本定义的争论
     在经济学的发展历程中，不同的经济学家从不同的角度对资本下过不同的定义，甚至同一经济学家在不同的场合使用的资本的含义也是不同的。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在于，资本范畴的内涵本身十分丰富和复杂，而且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人们对资本范畴的认识和理解逐步深化和全面，资本范畴的内涵也在变化和发展着。这对我们理解资本的含义增加了难度。
     关于资本的定义可谓五花八门，有学者（吴强，1993）曾对资本的各种定义进行了罗列，最少也有几十种之多。梳理古今经济理论史上的各种资本定义，大体上可归纳为以下几种代表性的观点：
     （1）资本就是产生利息的“本钱”。据奥地利经济学家庞巴维克介绍，资本源于caput一词，是用来表示贷款的本金，与利息相对。1678年出版的《凯奇•德佛雷斯词典》，最早把资本定义为产生利息的“本钱”，也是这个含义。
     （2）资本等同于货币。例如古典经济学的创立者威廉•配第在其名著《政治算术》中就将资本视同于流通中的货币（第87页）。
     （3）把资本视为资本品（实物资本）。例如休谟最早确认了资本除了包括代表物（货币）外，还应包括被代表物（财货）；大卫•李嘉图认为，“资本是国家财富中用于生产的部分”。新古典代表人物萨谬尔森认为，“资本一词通常被用来表示一般的资本品”。
     （4）把资本视为价值额。重农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的杜尔阁认为，“资本是积累起来的价值”，“是可动的财富”；法国庸俗经济学创始人萨伊认为，资本是产业上装备的已经存在的物品的价值。
     （5）资本是一种财富或收入。亚当•斯密认为，资本是人们储存起来取得收入的那部分资财；杜尔阁也认为，资本是“是可动的财富”；新古典学派的创始人马歇尔认为，以个人看资本是期望获得收入的那部分资产，从社会观点看资本是生产收入的收入。
     （6）资本是一种生产手段。奥地利学派主要代表人物庞巴维克认为，资本是“生产出来的获利手段”，或者说“资本是用作获利的生产出来的产品集合体”；瑞典学派的创始人维克塞尔认为，资本是“被生产的生产手段”。
     （7）资本是带来剩余价值的价值。这是马克思主义的代表性观点。马克思从不同角度给资本下过多种定义，但主要是从揭示资本主义制度灭亡的剩余价值学说的角度，认为资本是带来剩余价值的价值，同时也认为资本不仅是物，而且体现着资本家与工人之间的剥削与被剥削关系。
     可见，不同时期的不同经济学家从不同角度对资本的理解是不同的。这些五花八门的定义使后人在研究资本问题时眼花缭乱，无所适从。
     不仅资本的定义种类繁多，而且经济学中与资本相关的名词更是数不胜数。例如，相近的名词有资产、资金、资财、资本金、资本品等；从理论抽象角度有资本一般与资本特殊的区分；从意识形态和社会性质角度看有资本主义资本与社会主义资金的区别；从存在形态上看有有形资本与无形资本；从部分与整体角度看有个人资本与社会资本。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中，还有职能资本与所有权资本；生产资本与流通资本；固定资本与流动资本；可变资本与不变资本；货币资本、生产资本、商品资本；生息资本、借贷资本；工业资本与银行资本相结合的金融资本；实际资本与虚拟资本等等之分。在其他经济学中还有众多的名词罗列如下：实际资本与货币资本；知识资本、人力资本；股权资本与债权资本；自有资本与借入资本；国内资本与国际资本的区别。真是种类繁多，不胜枚举。对这些不同的资本定义应该如何看待呢？与此相关的名词关系如何呢？事实上，这些资本定义是不同时代的不同经济学家从不同角度在不同条件下对资本所做的不同解释，都有各自的道理，无所谓对错。而且随着社会进步和经济发展，资本的作用在发生着变化，尤其是理论研究的深化，人们对资本内涵的认识也在深入。
     因此，不能离开谈论的时代、场合和角度孤立地评判这些资本定义的对错。我认为，作为后人，研究问题时应从自己的角度，科学地使用这些概念；只要界定清楚其内涵，不使别人产生歧义获误解即可。
     二、实际资本与金融资本
     我认为，人类经济活动无非可以划分为实际层面（the real world或the real economy）和货币层面（the monetary world或the monetary economy）两个层面。所谓实际层面是指经济活动的实际内容，也就是社会再生产活动，它是社会财富的根源，是支撑经济发展的基础；所谓货币层面是指为实际经济活动服务和媒介的层面，它虽然不是实际内容，但它是实际经济活动不可缺少的，是实际经济活动的前提和结果。
     从这个角度出发，资本也可以划分为两大类：与前者对应的是“实际资本”，与后者对应的是“金融资本”。
     “实际资本”实际上就是以物质形态存在的资本，也就是前述众多经济学家所说的创造财富的“资本品”、“生产手段”等，或者就是通常所说的“生产要素”，这也是现代经济学中的主流观点；
     “金融资本”实际上就是从价值角度来看的资本，或者说是以货币形态存在的资本，是以取得收益和增殖为目的而进入金融市场交易且最终进入实际产业部门的那部分资本，具体表现为银行资本、证券资本以及其他证券化的金融资产。
     实际资本一般是物质化的有形资本，金融资本一般是非物质化的、同质的无形资本；实际资本一般是经济学意义上的资本概念，金融资本则是金融学意义上的资本概念。
     资本的概念及其相互关系如图所示：
     生产资本 产业资本 职能资本
     流通资本：商品资本 实际资本 商业资本
     人力资本：知识资本 资本
     借贷资本：银行资本 金融资本
 
     虚拟资本：证券资本
     资本概念关系图
     当然，这里的划分只是理论上的，并不是绝对的。实际上，实际资本和金融资本是资本存在的两种基本形态，两者之间是纷繁交错、相互转化的。一方面，实际资本发挥作用借助于各种不同的职能形态，并且在这些具体形态上相互转化；另一方面，金融资本实际上是一种所有权资本，其所有权和使用权是可以分离的，在不同所有者之间也是流动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实际资本和金融资本两个层面之间也是不断转化的，资本时而由货币形态转化为实物形态，时而由实物形态转化为货币形态。现代经济学中的“产融结合观”实际上就是指实际资本和金融资本的结合及其关系；新的产融结合观认为：产融结合的纽带是信贷联系和资产证券化以及与此相联系的人力资本结合、信息共享等。
     三、资本的共性
     任何资本，不管如何划分，无论是实际资本还是金融资本，都具有一些本质上的共性。这就是：
     （1）增殖性。追求价值增殖是资本的根本目的，也是资本的内在本性。资本不同于货币的根本特征，在于它在运动中要带来剩余价值。如果不能在运动中带来价值增殖，也就不成其为资本了。资本的增殖性适应了社会化大生产的客观要求，正因为如此，资本增殖才成为社会化商品经济即市场经济条件下财富增长的一般的和基本的形式。
     （2）运动性。资本增殖是在运动中实现的，运动性是资本的生命力所在，是资本的重要特征。资本的运动性表现在，资本循环和周转的无限性及资本向外转移、扩张的开放性两个方面。首先，资本对于价值增殖的无尽追求决定了资本不断地、周而复始地进行循环。资本的各种职能形态在空间上并存、在时间上继起，形成了资本的各种循环形式内在统一的画面。资本运动的内容包括实物形式的运动即物质替换，和价值形式的运动即价值补偿两个方面，是价值补偿和实物替换的统一。马克思对此曾作过精彩的描述。其次，资本为了追求高利润率而不断在不同部门间进行横向转移，资本的运动具有跨地区、跨国界的全面的开放性。资本运动的开放性，一方面促进了社会分工的范围日益扩大，形成了国内分工和国际分工体系；另一方面使得市场范围越来越广，形成了国内市场和国际市场相统一的全面的市场体系。资本的开放性，有利于资本的迅速积聚和集中，有利于资本规模的扩大与发展。资本的横向流动，不断促进着资本增量调整和存量调整，促进着产业结构和经济结构的合理化，促进着资源的优化配置。
     （3）竞争性。资本的增殖本性决定了资本与资本之间必然要展开竞争。而当竞争一旦形成，对于资本的存在与运动又会转化为一种外在的强制力。所以，竞争性既是资本内在本性的要求，又是其面临外在压力的反应。资本的竞争分为部门内部的竞争和部门之间的竞争。竞争的目的是追求超额利润，寻求最佳的投资场所；竞争的结果是社会平均利润率的形成，实现等量资本要求等量利润的平等权力。
     （4）独立性和主体性。资本的存在形式和运动形式具有独立性的特点。从资本的存在形式看，资本的各种职能形式之间及各个不同的资本之间必须有清晰的价值量界定关系。微观资本要求有清晰的利益和产权界区，要求独立承担自负盈亏的责任。这是资本发挥职能，实现价值增殖的必要条件，如果资本的价值量、利益和产权关系模糊，资本的增殖就缺乏基础，就无法计量和比较，也就谈不上资本的运动和竞争了。从资本的运动形式看，微观资本或个别资本独立地进行投资，独立地进行循环和周转，独立地发生增殖，独立地进行积累和扩大再生产，从而表现为独立的利益主体、独立的经营决策主体和独立的法人产权主体。也就是说，在资本独立性基础上，表现出真正的主体性。可见，资本是市场经济的一般主体和真正主体。资本不仅对企业、而且对各类经济组织来说都是生命力的源泉和根本。资本不仅是生产主体、流通主体，而且是分配和消费主体。资本流到那里，那里就有活力，就兴旺发达。所以，在市场经济中，把资本作为经济运行主体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
     我所说的资本，是市场经济中与实际资本相对应的金融资本，也就是金融学意义上的资本。主要是经济运行过程中从实际经济中游离出来的、暂时处于闲置状态、主要以货币形式存在的、有待进入实际经济过程发挥职能作用的资本。例如社会经济中储蓄者手中的资本，企业闲置的资本等。这些资本通过间接融资的渠道变成银行信贷资本，通过直接融资变成证券资本，最终重新进入实际经济过程发挥作用，在运动中创造社会财富并实现自身的价值增殖。
     参考文献
     【1】C.J.Bliss, 1975: Capital and the Distribution of Income, Amsterdam and Oxford, North-Holl and Publishing Company,P7；
     【2】马广奇，资本市场博弈论[M]，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06年1月第1版；
     【3】吴强，经济发展中的资本积累[M]，中国金融出版社，1993年11月第1版。
     （本文系笔者所授研究生《资本运营》课程教案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