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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辛灵

　　2月16日黎明前，一辆大货车在从佛罗里达西部萨拉索塔城外的一个隐蔽院子开出，将成吨200年前的古银币拉向60英里外的坦帕空军基地。最后，17吨银币装满了551个白漆桶，运上两架西班牙军用飞机。这两架飞机次日下午起飞，28小时后抵达西班牙首都马德里，最终将银币送到了西班牙文化部大楼。)

　　詹姆斯?古尔德在飞机上一路随行。他是个美国律师，代表西班牙政府打了长达5年的官司，最终夺回了这些在两个世纪前遗失大海的银币。

　　时间回溯到2007年春天，594000枚银币连同两三百枚金币被美国奥德赛海洋勘探公司打捞起来，重见天日，价值5亿美元。随后，针对它们的归属权，奥德赛与西班牙政府在美国法庭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激烈斗争。最终，西班牙赢了，奥德赛只得到每枚20美元共260万美元的勘探打捞费。

　　海底深处的诱惑)

　　奥德赛公司的创立人总裁兼名叫斯登，55岁，暴瘦，晒得棕褐，对沉船打捞事业近乎狂热。7岁那年暑假，斯登在佛罗里达跟着爷爷出海钓鱼时，小船翻了，爷爷不幸溺毙。斯登称之为他个人的沉船事件。大学时，他学过两年海洋生物学，然后转学市场和广告。毕业后，他最早做公关。1986年，他花100万美元买下一艘海洋研究船，开始转型做沉船打捞寻宝生意。

　　“我们意识到海底是无主的处女地。”斯登说，为此他跟合作伙伴投资创立了奥德赛公司。1997年奥德赛成功上市，其投资者中包括堡垒投资集团和黑石基金等。“没有人怀疑海底蕴藏着无限宝藏。当发现船骸时，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经营至今，奥德赛唯一一笔赚钱的打捞是2003年在公海捞起的一艘轮船。船上发现了52000只金银币，价值7500万美元。截至目前，出售套现4300万美元。此外，奥德赛还搜寻了14000架失事飞机，但这些难以获利，只是作为公司的公益性宣传手段。此外，奥德赛还利用船骸上的残存物制作珠宝和金币复制品出售。“这样很容易被说成发船难财，但人们就是很喜欢这些东西。”斯登说。

　　对于外界的质疑，斯登既敏感又自信。“我们的目标是做世界上最好的海洋考古勘探，有利公众的同时自己也从中获利。在每一个领域都有公益与私利的结合。”在他看来，奥德赛正是海洋考古领域的开拓者。

　　挨着西班牙“修草坪”

　　据一位政府官员透露，2006年，斯登曾请求西班牙政府，允许奥德赛打捞其发现的西班牙船骸，但西班牙拒绝了。斯登和他的律师对此的说法则是，并未收到西班牙的回复。尽管如此，该公司仍锲而不舍地在靠近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公海上勘探搜寻。

　　奥德赛搜寻的办法之一叫做“修草坪”，勘探船拖着探测仪，在同一片水域上来来回回地不停寻找。这种工作十分单调乏味，持续数千个小时，“沉船往往隐藏在几乎看不到的地方。”斯登说。

　　2007年3月，当他们在所谓“黑天鹅”水域发现“梅赛德斯号”船骸时，它藏身于直布罗陀海峡西面100英里、深度3600英尺处，“第一个搜寻的工人错过了，第二个人也没看到，”斯登说，“后来项目经理注意到并标识了它。在那之前，我相信世界上没有人见过它。”

　　当船骸打捞出来时，斯登欣喜若狂：全是殖民时代的金银币啊！4月10日，斯登带着部分古币，从直布罗陀飞往坦帕，出席法庭声张奥德赛对船骸的所有权。“我们本来没必要去美国法庭的，”斯登后来说，“我们本可以把它们带到开曼群岛或摩洛哥卖掉。”)

　　随后，奥德赛返回黑天鹅水域，继续发掘尽可能多的金银币。据说还同时拍摄了14000张数码照片，以记录其在专业考古学家监督下的发掘过程。后来，发现探索频道甚至为其制作了名为“寻宝”的系列记录片。片中，斯登手里翻转着古币说，“它们在这里沉睡百年，只等我们来发现。”

　　奥德赛将所有金银币装箱，运到美国佛罗里达西部的萨拉索塔藏了起来。然后，斯登对外宣布该重大发现，新闻报道铺天盖地，一位钱币学者估其总价达5亿美元，奥德赛的股价飞涨80%。

　　美国与西班牙的外交回合

　　斯登尽全力隐瞒了船骸的确切藏身位置，并预料到某些人会要求分享宝藏。为此，奥德赛付出160万美元，向当年该船投保的一家至今存在的保险公司买断了财产追索权。

　　不料，更大的追讨人在后面。2007年5月，律师古尔德代表西班牙中央政府向美国坦帕地方法院提起诉讼，声称这些金银币属于西班牙。

　　两个月后，西班牙收到英国政府提供的奥德赛公司的出口单据，因为发现船骸位置所属的直布罗陀海峡由英国管辖。单据显示，货物是在大西洋发现的，包括西班牙古硬币，最早年代是1804年。而这一年恰恰是“梅赛德斯号”沉没的时候。2007年9月，经过外交努力，美国安全部门向西班牙提供了从奥德赛进口文件中获悉的秘密情报，包括沉船的具体位置。西班牙海军曾经查阅过梅德赛斯的档案，并将其沉船位置锁定在直径8英里的圆圈内。“当我们得到沉船位置信息时，其G PS数据显示，恰恰就在这个圆圈的靶心。”古尔德说。

　　从此，奥德赛公司与西班牙政府就这批宝藏的归属权斗得难分难解。官司持续到2008年时，7月，美国驻西班牙大使爱德华多?阿吉雷与西班牙文化部长安东尼奥会面。据透露，美国大使提议，美国政府协助西班牙从奥德赛手里争夺金银币，作为交换，希望西班牙政府向一位美国老人交还一张名画，这张画在二战时期被纳粹从老人的家里抢走，又在90年代被西班牙政府买下。该画是卡米尔?比萨画的圣徒像，价值2000万美元，被悬挂在马德里的博物馆里。

　　据说，美国大使指出，这样做既有利于双方利益，也合乎法律。但西班牙文化部长强调这是两件不同的事。至今，那张名画还挂在马德里的博物馆里。

　　宝藏物归原主

　　2009年6月3日，坦帕法院的法官发现，找到沉船的黑天鹅水域确实是梅赛德斯号的沉没地点，进而确认沉船上的宝藏属于西班牙。

　　根据国际海商法，如果失事船骸被证实是一艘执行任务的军舰，那么其负载货物仍然属于该军舰的原始国。西班牙声称，奥德赛打捞到的古硬币及其它古器物，均来自西班牙护卫舰“梅塞德斯”号，该船于1804年被一艘英国战舰击沉。

　　对此，奥德赛首先辩称，没有充分证据能证明这些古硬币是由“梅赛德斯号”运载。其次，奥德赛表示，即使梅赛德斯号确是失事船只，它沉没时也并非处于执行公务状态，船上3/4的负荷其实是商贸货物。尽管奥德赛为了这批世上最大的失事船只宝藏苦苦争夺，但可惜没有一个法官认同他们的辩解，最终输掉了官司。

　　两天后，奥德赛的股价大跌过半，斯登和奥德赛另一位高管戈登讨论起公司的未来。“能怎么办呢？难道我们的商业模式本身就错了？还是说我们应该调整策略？”戈登回忆说，他们决定调整，并继续前进。“我们应该选择那些能获取分成的宝藏来打捞，而不该冒一无所得的风险。”戈登说，“我们不该大意。”

　　对得而复失的宝藏，斯登难以忘怀。“西班牙政府说他们不会出售那些金银币，”斯登说，“我倒要看看他们做不做得到。金银币并不适合博物馆展览。将来肯定有人说，把它们交给奥德赛来处理会更好。”

　　文：SusanBerfiel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