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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铁血论坛

说起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打得最艰难的胜仗是哪场战役？有人会说是云山战役，也有人会说是上甘岭战役……这都有道理，云山战役是志愿军第一次战役与美军的首战，对手完全是陌生的，美军强大的火力让我军震惊不已；上甘岭战役敌我双方各投入兵力数万人，在3.8平方公里的几个山头上反复争夺撕杀呈白热化，把上甘岭打成“肉磨子” ……但是，从我军的损失与达成的战略目的综合考量，志愿军第二次战役东线的长津湖战役无疑是一场打得最艰难的胜仗。

首先要说长津湖战役是一场铁定的胜利。此战志愿军第9兵团将东线美军“饮马鸭绿江”的战略企图彻底击碎，将十几万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狂扫赶下大海，收复了三八线东段以北广大地域，战略意义极其重大。长津湖战役于1950年11月27日在柳潭里、新兴里打响，至12月24日美军最后撤离兴南港，历时近一个月。双方参战的部队是：志愿军第9兵团，辖第20军、第26军、第27军，计12个师15万人；美军第10军辖海军陆战队第1师、陆军第7步兵师、陆军第3步兵师，英国海军陆战队第41分遣队（约300人），南朝鲜第一军团辖首部师、第三师，计5个师12万余人。但此战南朝鲜军队除补充到美军的兵员和第26团外，主要在东海岸承担侧翼保护，基本未与志愿军作战；美陆军第3师被我20军阻隔在距长津湖较远的社仓里一带，只在最后撤退阶段接应陆战1师时与我军发生小规模战斗。在长津湖地区以及后撤至兴南港途中与志愿军直接作战的，主要是美海军陆战队第1师、陆军第7步兵师的近4万人。

其次要说长津湖战役是一场付出巨大牺牲的惨胜。这场大战的艰难和惨烈程度，不敢说在我军历史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完全可以说是志愿军作战史上的空前绝后。冰天雪地极度严寒中不对称地撕杀，让志愿军付出惨重的代价。此战，第9兵团总伤亡减员6万余人。战斗伤亡约3万人，其中阵亡1万余人（一说阵亡1.5万人）；冻伤减员高达3万余人，其中冻死4000余人。美军总伤亡减员近1.5万人。战斗伤亡7000余人，其中阵亡及失踪约2500人；冻伤减员约7300人，其中冻死者为数极少。另有英军和南朝鲜军队少量伤亡。此战，我军计划全歼美军1?2个师的战役目的未能达成，但重创了美陆军第7师，我27军全歼其31团（即北极熊团），这也是抗美援朝战争的唯一。志愿军的浴血奋战令美军陆战1师损失颇大，使这支从来没有打过败仗的王牌部队吃尽了苦头，被迫实施上百公里大撤退，最后从兴南港乘船逃往釜山。

朝鲜长津湖地区地图。志愿军第二次战役是一场被称为改变朝鲜乃至世界历史进程的战役，而在东线高寒山区作战的志愿军第9兵团，面临着比西线战场更大更多的困难。

长津湖之战，兵力占优的志愿军第9兵团是我军战功卓著的主力部队，27军更是一等一的王牌部队，我军各级指挥员战役战术指挥得当，基本没有出现大的失误（唯有26军投入战斗过晚），战场上拥有钢铁意志的志愿军指战员更是打得英勇顽强，前仆后继，无所畏惧，为何这一场仗打得如此艰难惨烈？志愿军与敌军的战损比高达4:1以上，瞬间牺牲了太多的年轻生命，以致许多志愿军老兵都不愿提起。本文试图分析造成这种惨胜结局的主要原因，还原历史真相。

极端严寒天气??志愿军第9兵团仓促入朝作战，对高寒地区作战准备不足。此战时长津湖地区白天气温零下20?28度，夜晚气温达到零下28?45度！

长津湖是朝鲜东北部最大的高原湖泊，长津湖周围均是海拔1000?2000米的群山，人烟稀少。长津湖地区自每年10月下旬开始进入冬季，11月下旬日平均气温为零下27度。1950年11月14日，西伯利亚强寒流来袭，致使长津湖地区气温急剧下降到零下30多度；11月27日长津湖地区普降大雪，最低气温超过零下40度！这十几年一遇的低温气候恰恰出现在长津湖战役期间，这也是志愿军历次战役中唯一一次在高寒地区最冷时刻的作战。

志愿军第9兵团来自我华东军区，原驻扎在苏沪一带，从没有高寒地区作战经验。1950年9月接到中央军委关于第9兵团北上至山东集结动员整训、做好入朝参战准备的命令，全兵团于10月中旬到达鲁南驻训。但随着朝鲜战局的急剧变化，以美军为首的联合国军在仁川登陆后快速向中朝边境推进，朝鲜人民军已溃不成军，先期入朝的志愿军打响了第一次战役，但志愿军兵力处于劣势，东线战场只有42军独力支撑，急需国内兵力增援。11月3日，第9兵团接到中央军委紧急命令，令先期到达东北的27军（正在路途中）火速入朝，20军、26军由山东迅速北上入朝。这样原计划第9兵团将在东北再整训数月于1951年春入朝的时间表被骤然提前了。军情十万火急，第9兵团的寒区被装已来不及调运，十几万人在仓促之间未换装就直接入朝，并在冰天雪地的朝鲜东北部徒步奔袭上千里赶往长津湖地区。

为达成战役的隐蔽性和突然性，第9兵团主力由吉林省辑安、临江秘密入朝，昼宿夜行奔袭千里。美国著名军事评论家约瑟夫?格登（Joseph Gouldon）在了解到志愿军某师连续18天在积雪没膝的崎岖山地平均日行军30公里后，满怀敬意地评价到：“以任何标准来衡量，中共军队强行军的能力都是非凡出众的！”

11月6日，乘火车北上的20军刚到达沈阳火车站，东北军区副司令贺晋年看到20军官兵身着华东地区的单薄棉衣，头戴无帽耳的单帽，脚穿胶底单鞋，大为震惊地说：“你们这样入朝，别说打仗了，冻都把你们冻死了！”真是一语成谶，熟悉朝鲜气候的贺将军的警告成为残酷的现实！

12月8日，夺路而逃中的美军陆战1师1团到达真兴里，遭到占领控制撤退公路1081高地我20军60师180团1营2连的顽强阻击。美军1营反复攻击也无法突破志愿军的防线，天黑后美军停止攻击，当晚气温骤降至零下34度。9日凌晨，美军重新发起进攻，1营A连在火力准备后率先冲上1081高地山顶，猛然见到极其震惊的一幕，坚守高地的志愿军并未发一枪一弹，已经全部被冻死在阵地上，志愿军指战员僵硬的躯体仍然保持着战斗姿态！12月9日，在控制美军撤退最后一道关卡??水门桥附近高地上坚守的我20军58师172团1个营，也全部被冻僵在阵地上，再次让美军陆战7团1营轻松夺取高地，得以掩护美军大部队成功过桥。

类似被冻死冻伤的情况在第9兵团大量发生，冻伤疾病造成的非战斗减员接近作战兵力的三分之一，这在志愿军各兵团中是最严重的。仅27军94师在12月3日?7日，因冻伤后送的伤员就达2157人。大量非战斗减员严重影响了第9兵团战斗力和完成作战任务，特别是在最关键的两大要点1081高地和水门桥附近高地，无法对撤退美军进行有效阻击。27军最后能战斗的人员仅2000余人，20军58师、60师最后还能战斗的人员合在一起只能勉强编两个连。如果不是出现大量非战斗减员，战斗力强悍的第9兵团是不会让美军陆战1师和陆7师跑掉的。

想想吧，美军有完备的寒区保暖装备，如保温帐篷，取暖油炉及大量油料等，单兵有带帽防寒服、保暖内衣、羊毛衣裤、防寒靴、鸭绒睡袋等，高热量食品供应充足，尚且出现数千人被冻伤，衣着单薄、爬冰卧雪、食不果腹的志愿军也是血肉之躯，怎能扛得住零下三四十度的严寒？许多志愿军战士手指脚趾被冻掉，十指连心的疼痛仍咬牙坚持行军和战斗。

对手战力超常??美国海军陆战队第1师历史悠久，战绩卓著，战斗意志顽强，武器装备先进，是美军王牌部队中的王牌。

美国海军陆战队第1师是长津湖之战的主战和主力部队，称得上是志愿军最强劲的对手。该师的前身是组建于1775年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第1连，乃海军陆战队始祖。该师的第1陆战团成立于1846年，是海军陆战队第一个战斗团，曾参加过美国历次的海外战争（曾两次侵入中国）。该师的第5陆战团和第7陆战团分别成立于1914年和1917年，其中第5陆战团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因战功显赫而获得法国政府嘉奖。1941年2月，陆战第1师在第1、第5、第7陆战团的基础上组建成立。

陆战1师曾在二战太平洋战场上与日军展开血腥的逐一夺岛大战，显示了顽强的战斗意志和强大的战斗力，力压充满武士道精神不惜自杀式攻击的日军。1942年在南太平洋瓜达尔卡纳尔岛登陆战役中，陆战1师血战4个月，歼灭大量日军，在美军中第一个荣获由罗斯福总统颁发的“优异部队”奖，师徽因此永久留下“GUADALCANAL”（瓜达尔卡纳尔）的标识。该师随后又参加了新不列颠岛、贝里琉岛和冲绳岛等残酷的登陆作战，都取得辉煌的胜利。这支部队不仅是朝鲜战争中美军的王牌部队（仁川登陆战的先锋），就是在整个美军序列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王牌之师，拥有很强的团队精神和荣誉感，号称从未打过败战。在朝鲜战争中陆战1师强悍的战斗作风如鹤立鸡群，是美军中为数不多的敢于主动与志愿军白刃格斗的部队。

陆战1师的兵员全部为志愿兵，入朝之前又将转入预备役的部分退役老兵征召回来，骨干士兵和大部分军官都参加过二战，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在作战意志与作战经验上都强于主要由征募兵员组成的美军其他部队。长津湖战役前陆战1师已是齐装满员，加上支援部队总兵力达到2.5万人。如果拿陆战1师与并肩作战的陆军第7步兵师相比，前者是超一流，后者就是个三流。

撤退中的美军眺望前方志愿军阵地上凝固汽油弹爆炸升起的巨大“蘑菇云”。凝固汽油弹是一种令人恐怖的武器，其爆炸后飞溅的凝固汽油如油膏一样粘在人的身体上，如果用手拍打或就地打滚，火非但不会熄灭，反而会越滚越大，被凝固汽油弹烧死或烧伤的人都会极度痛苦。1980年10月，联合国将其列入非人道武器，禁止和限制使用。

美军陆战1师的战斗力曾引起毛泽东的特别关注，1950年11月12日，毛泽东专门致电彭德怀：“美军陆战第1师战斗力据说是美军中最强的，我军以4个师围歼其两个团，似乎还不够，应有一个至两个师作预备队。9兵团的26军应靠近前线，作战准备必须充分，战役指挥必须是精心组织的，请不断指导宋（时轮）陶（勇）完成任务。”从最高统帅到普通士兵都憋足劲要吃掉的陆战1师还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从柳潭里到下碣隅里再到古土里，从古土里到真兴里再到咸兴，最后到兴南港乘船南撤，陆战1师各部被志愿军数度团团包围，都硬生生突围而去；在美军整个125公里的唯一一条撤退路线上，第9兵团围追堵截，轮番进攻，陆战1师却能始终保持士气不减，阵型不乱，建制不散，重装备基本不丢，一路死磕，闯关前行，最终大部安然脱身。此战，要不是美军陆战1师这棵大树罩着陆7师，陆7师将难逃全军覆没的下场。

尽管陆战1师一直不承认在长津湖是打了败仗，但毕竟是被劣势装备的志愿军一路打一路追地赶下了大海，这种狼狈是其近200年历史中从未有过的。但是，抛开意识形态、国别等政治因素，真正的军人都会为对手的英勇无畏而惺惺相惜，就像美军一直对勇敢的志愿军心存敬畏一样，美军陆战1师官兵也是值得中国军人尊敬的真正军人。

火力差距巨大??志愿军第9兵团缺乏重型火炮，轻型火炮及其它兵器弹药不足，更没有空中掩护和支援。

第9兵团是早期入朝参战的部队，没有赶上换装苏式武器，手中使用的都是缴获日军和国民党军队的杂牌武器，步枪基本是手动的“三八大盖”和“中正式”，步兵缺乏反装甲武器。第9兵团没有一辆坦克，最要命的是因考虑在山区作战难以机动，将大口径火炮全部留在了东北，携行火炮最大口径只有75毫米山炮，再就是82毫米迫击炮、60毫米轻型迫击炮，一个师也不过百门。加之后勤供应乏力，弹药主要靠自行携带，这就造成我军火力密度低、持续性差，进攻作战炮火准备严重不足，时常出现打光子弹、炮弹而贻误战机的情况。

美军陆战1师装备有坦克85辆，40毫米以上口径火炮400余门，其中105毫米以上口径重型火炮108门。仅陆战1师重型武器的火力强度已大大超过第9兵团的3个军。陆战1师的步兵轻武器全部实现自动化、半自动化，加之弹药供应充足，步兵火力密度也极大。

第二次战役志愿军直属的炮兵师都在西线作战，东线作战的第9兵团是既没有上级炮兵支援，也没有空军的空中掩护和火力支援。而美军是陆军、海军、空军、海军陆战队多军兵种协同作战，陆战1师可随时得到海军陆战队第1航空联队100余架攻击机的空中支援（这两家自二战就在一起配合）。只要气象条件允许，美军地面部队随叫随到的空中火力支援极大制约了我军的作战行动，第9兵团各军对美军陆战1师多次势在必得的围歼都被其瓦解。美军的地空火力配合已经达到高度娴熟的程度，这得益于美军向地面部队派出的若干由资深飞行员组成的前进空中联络组，他们在地面战场用无线电直接指挥攻击机，竟可以在步兵距离15米外形成无法逾越的火力封锁网。美机除了使用航炮、普通航弹杀伤武器外，频繁使用的大型凝固汽油弹的威力更是惊人，给志愿军造成极大的杀伤。如11月29日夜，我58师集结部队准备对下碣隅里的美军展开总攻，但部队集结地点被美军侦察获取，美军夜航飞机倾巢而出，对58师集结地域进行猛烈的覆盖轰炸，给58师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夜间总攻计划被迫终止。

美军还有两件特殊的兵器给志愿军老兵们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即自行双联装40毫米高射炮和自行四联装12.7毫米高射机枪。美军地面部队历来重视防空作战，师有防空营，团有防空连，防空连配有各4台上述高射武器。长津湖之战美军没有任何空中威胁，每遇要点防守作战，美军就把这些防空利器机动部署在环形阵地周边，以高射速的直射火力拦截杀伤志愿军，志愿军每次发起冲锋时都会有成片的战士倒在这些防空火器的密集火网之下，令人触目惊心。

美制M19自行双联装40毫米高射炮，使用M24坦克底盘，每分钟射速240发，在美军长津湖之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长津湖之战10.5万美军及联合国军是从海上逃跑的，美军在兴南港海面上部署了2艘巡洋舰、7艘驱逐舰和3艘火箭炮舰，在兴南港内还部署了155毫米和105毫米榴弹炮群各一个，舰炮火力和陆炮火力交互重叠，再加上空中火力，构成了一个纵深15公里的半弧形的火力控制地带。咸兴至兴南港全部为平原，志愿军无法利用地形隐蔽突入追歼美军；志愿军缺乏远射程火炮，也无法对兴南港地域集结的美军和舰船实施覆盖射击，真是进不去，打不得，只能望洋兴叹。而美军在兴南港登船过程中，仅美海军舰炮就发射了3.4万发炮弹和1.28万发火箭弹，其火力强度已超过仁川登陆战。

功亏一篑??26军投入战斗过晚，错失最后围歼美军的战机。

长津湖之战的特点是我军没有集结准备时间，第9兵团各军徒步开进途中即转入攻坚作战。20军、27军在11月27日与敌接战，但作为兵团总预备队的26军直到12月6日才在下碣隅里与美军交火，此时20军与27军已基本消耗完最后的有生力量。毛泽东早在11月12日就发电要求26军要靠前配置，以便及时加入战斗，这一前瞻性的重要战役部署没有得到坚决执行。如果26军能够提前3?5天投入战斗，集3个军的全部力量同时发起最后的总攻击，已是强弩之末的美军也将难逃覆灭。

26军在长津湖战役中可以说是最憋气的一个军，在赶往战区的路上耽误了太多的时间，部队在美军飞机空袭中伤亡不断，加之又冻又饿不断减员，未能按兵团指定的时间抵达作战位置。12月4日下午，柳潭里被围的美陆战1师5团、7团突破20军和27军的重重阻击，进入下碣隅里布防。之前第9兵团司令员宋时轮命令26军主力在12月2日到达下碣隅里接替20军58师，但此时26军仍在路上，令宋时轮愤怒不已，气得“一拳头打在用木板拼成的桌子上??木板折断，地图、铅笔、茶缸散落一地。”直到12月5日晚，26军76师、77师才到达下碣隅里（此时58师仅剩战斗人员800人），当夜并没有乘势向下碣隅里发起攻击。6日拂晓，下碣隅里的美军在空军掩护下开始向古土里突围。26军依托东丘制高点阵地以火力坚决阻击公路上撤退的美军，遭到美军炮火、战机的猛烈压制和陆战5团的攻击，东丘阵地失守，26军打反击未果。6日天黑后，26军向东丘及下碣隅里发起猛攻，激战一夜，多处发生白刃格斗，使欲撤退的美军无法脱身。但7日晨在大批美军战机支援下，美陆战1师硬是夺路而去。26军初战美军战果不大，美军伤亡150余人，自身损失却不小，伤亡2000余人。26军在随后追击美军的过程中，也未取得大的战果。

美军在搬运阵亡者尸体。“死不留尸”（将遗体带回国内）是美海军陆战队的一贯传统，但在志愿军的强力攻击之下，急于撤退的陆战1师也只能违背这一传统了。陆战1师阵亡士兵的尸体85具在柳潭里、117具在古土里草草掩埋。

26军后卫88师（由30军配属加强26军）受领的任务是在12月6日前赶到下碣隅里南边的独秀峰阻击撤退的美军，路途远，时间紧，各部队只能大白天急行军，中途不断遭到美军空袭而伤亡惨重，师前卫262团1营几乎被炸光，加上冻饿减员掉队，全团3500人只剩下了750人。师长吴大林的坐车被炸，电台被毁，警卫员被炸死。即使这样，88师还是没能按时赶到预定作战地域，错失最后堵住美军的战机。战后，26军军长张仁初在志愿军总部作了公开检讨，88师师长吴大林因为“右倾怯战”行动迟缓而被撤职，1951年2月，88师被撤销编制。

后勤供应掣肘??第9兵团入朝作战之初，后勤保障一时跟不上，造成弹药、给养、被装等供应严重短缺，非战斗减员大量增加，伤病员无法及时救治和后运。

我军过往在国内作战的后勤保障主要依靠民兵、民工及民众的支援，并没有建立起适应现代战争的后勤保障体系，加之那时中国还很穷，基础条件差，志愿军入朝作战后勤保障就成了最大的短板。第9兵团由于入朝仓促，战前准备极不充分，入朝之后又面临美空军对我后方实施大规模的狂轰滥炸，长津湖地区没有铁路，我军后方补给主要依靠汽车、畜力和人力，但运输车辆被毁严重，大量弹药、粮食、被服等作战物资无法及时运到前线。长津湖地区人烟稀少，无法依靠当地民众解决食宿问题，部队只能在雪地露营，加上粮食被服均严重不足，许多部队连续几天吃不上饭，出现了大量因冻饿而产生的非战斗减员。

由于我军野战医疗救护体系从未经历过长津湖战役如此高的伤病率，准备不足，设备落后，加之敌机严密封杀，对瞬间出现的大量伤病员无法及时全部抢救和转运，战斗伤员死亡率超过50%，冻伤疾病死亡率达13%以上。

12月21日宋时轮在“第9兵团对东线作战的检讨”中称：“部队入朝后，日夜生活于野外，战时有米也无法煮熟（白天防空，晚上作战），偶尔煮熟送上火线均成冰冻，无法破碎，更无法吃，造成严重的、普遍的饥饿现象。战士体力日益削弱，战力随之降低，加上冬装未补齐，仅靠棉衣服应付零下二十几度的寒冷，特别是每夜下雪，衣服普遍透湿，无法烤干，形成大批冻病、冻僵，直至不少数量已经冻死的严重现象。”志愿军后勤供应掣肘，客观上是中美两国两军实力差距的反应，主观上则是对现代战争后勤地位和作用认识不够的问题。直到1951年5月，中央军委决定成立志愿军后方勤务司令部，后勤的诸多问题才有所改善。

美军用直升飞机转运伤员。与因后勤掣肘在长津湖之战付出巨大代价志愿军相反，美军对后勤补给高度重视，长津湖之战美军300多架运输机发挥了重要的前运后送作用，美军的伤员大部由飞机转运后方，保证了美军在撤退中能够轻装上阵。

综上所述，长津湖之战的艰难实是志愿军主客观各种不利条件的交叉汇集所致（还有情报不准、通信不畅等问题），若干不利环节有一处能得到加强美军也不会这么幸运。即便如此，第9兵团官兵一致，抱定英勇赴死的决心与美军展开浴血撕杀，让狂傲的美国人真正见识了中国军人的血性和骨气。在志愿军围追堵截之下，美军走完125公里撤退路途，竟用了13天，一路心惊胆战，伤亡不断。此战，第9兵团涌现出大批战斗英雄和英雄团队，志愿军第一位特等功臣和特级战斗英雄、第一位“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英雄”杨根思就出自20军58师172团1营3连，担任连长的杨根思在东丘1071高地毅然抱着炸药包与蜂拥而上的美军同归于尽，实乃中华英雄儿女的杰出代表。

1950年12月15日，志愿军总部向第9兵团发出贺电：“你们在冰天雪地、粮弹运输极端困难情况下，与敌苦战半月有余，终于熬过困难，打败了美国侵略军陆战1师及第7师，收复了许多重要城镇，取得了很大胜利。这种坚强的战斗意志与大无畏的精神，值得全军学习。”12月17日毛泽东致电志愿军总部并9兵团：“九兵团此次东线作战，在极端困难条件下，完成了巨大的战略任务。由于气候寒冷，给养缺乏及战斗激烈，减员达4万人之多。中央对此极为怀念……”

美军陆战1师的老兵曾这样回忆长津湖之战：“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中国士兵蜂拥而至，一次次顽强地进攻。夜空时而被曳光弹交织成耀眼的火网，时而被照明弹照出可怕的光亮，中国士兵冲锋的身影在光亮下暴露无遗，他们在陆战队的坦克、大炮、迫击炮和机枪面前，源源而来，其视死如归的勇敢精神令陆战队肃然起敬！”??交战对手的赞誉无疑是对志愿军官兵最高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