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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面临无法确定的将来

埃及面临无法确定的将来

法治周末特约撰稿 储殷

  8月25日,埃及前总统穆巴拉克被软禁3日后,首度在埃及开罗刑事法庭露面,就涉嫌谋杀示威者案聆讯,法官决定延后至9月14日再审,这已经是第6次公开审理穆巴拉克。

  开罗法院同日审理穆斯林兄弟会(穆兄会)涉嫌谋杀示威者案件,但基于安保理由,没有安排领袖巴迪亚和3名成员出庭。由于另外两名疑犯在逃,案件延后至10月29日再审。巴迪亚和5名成员被控涉嫌在6月30日穆兄会总部外的冲突中,教唆他人杀死9名示威者。

  目前,埃及局势总体平稳,未因重审穆巴拉克等引发大规模示威。埃及当地媒体认为,安全部队过去几天镇压穆兄会,密集逮捕了众多穆兄会高层领导人,导致示威规模明显缩小。

  6次审穆巴拉克未果

  8月22日,穆巴拉克乘直升机由看守严密的托拉监狱转移至马阿迪武装部队医院,穆巴拉克正式获得保释。埃及《消息报》称,穆巴拉克抵达医院后,被送往三楼的病房,并由专人负责看护。

  目前,穆巴拉克获得保释在埃及几乎没有掀起波澜。当地民众对审来审去却毫无结果已近麻木,有不少民众开始怀念穆巴拉克时代的安定和平静,他们正在改变对穆巴拉克的看法。

  穆巴拉克政权的垮台并非民主的胜利,而是各方势力抛弃了穆巴拉克。埃及军方之所以顺利地搞垮了穆尔西政权,其原因也在于埃及的中上层憎恶并抛弃了穆兄会。然而中上层的有产阶级虽然厌恶穆兄会,但是也并不喜欢军队的威权统治,埃及军方始终缺乏自己的统治基础。

  在目前的形势下,军队唯一能够争取的就是统治集团即公务员阶层的支持,而穆巴拉克对于埃及的公务员阶层仍然具有强大的号召力。

  军方释放穆巴拉克,一方面是因为,穆巴拉克实际上已经不再具有任何的现实威胁,而只具有动员符号的价值。另一方面,释放穆巴拉克有助于军方争取其长期以来所代表的埃及既得利益阶层,主要是公务员阶层。

  埃及之所以对于穆巴拉克的审判久拖不决,其根本原因不在于法律问题,而在于审判穆巴拉克很可能将导致对于前国家统治系统的全面清算。现在军方释放穆巴拉克,实际上意味着军方与穆巴拉克统治体系的联盟。

  至于穆巴拉克本人,其政治生命已经终结,军方虽然要利用他的剩余价值,但是却不会让其重新掌握权力,因为埃及强力部门目前的掌权者,实际上都是穆巴拉克的背叛者。

  穆巴拉克不会无罪,因为这将否认军方第一次政变的合法性;也不会有罪,因为这将威胁军方与官僚统治集团的联盟。对于穆巴拉克的审判,最有可能会以某种人道主义的原因不了了之,因为这场审判不是法律问题,而是政治问题。

  至于被抓捕的穆兄会成员,除非有外国的干预或是穆兄会同意参与军方主导的政治进程。否则可能会面临非常严重的法律后果。临时政府之所以抓捕穆兄会成员,一方面是要通过审判将穆兄会彻底搞垮,另一方面则是要以严刑峻法震慑街头运动。

  在和解几乎无望的情况下,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穆兄会以游击队的方式再次转入地下进行长期的武装斗争,而军方恢复自穆巴拉克时代以来长期持续的对穆兄会的高压打击态势。坦率而言,这并不会带来内战,因为内战早已发生。以激进知识分子和底层无产者为主要构成的穆兄会从来就没有和平的愿望,如果穆尔西政权持续并壮大,那么对于广场人群的开枪也早晚会发生,无非是被射击的人群不同而已。

  有组织暴力取代法律

  埃及媒体报道指出,埃及的治安最近逐渐改善,临时政府8月25日宣布把宵禁时间缩短两小时。除每周五外,埃及的宵禁时间将从每晚9时持续至次日清晨6时。

  在社会秩序趋向瓦解的情况下,埃及军方宣布进入紧急状是一个非常必要的选择。因为军方与穆兄会和平政治对话的可行性已经不大。在政变的最初,最好的选择是穆兄会能够与反对派、军方进行和解谈判,以牺牲穆尔西的方式维护埃及脆弱的政治和平。这样一来,军队可以较为体面地继续回到幕后,反对派和穆兄会也能够以一个更为均衡的结构共同分享权力。

  问题在于,和平对话的前提是双方都要有起码的信誉。一方面,在穆尔西政府短暂的执政生涯里,穆兄会的政治信誉已经破产,它既没有尊重过当年联合阵线的共同底线,也没有对强力部门的既得利益有过一丝的妥协。它试图采取“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最终实现自己大权独揽,只是它的锅里不仅有天真的埃及自由派这只青蛙,还有军方这条敏感的巨鳄。

  另一方面,在穆兄会的眼中,军方与反对派是通过“街头运动加政变”的非法手段搞了一场反革命政变,他们也毫无信誉可言。

  在双方信誉都基本破产的情况下,除非第三方强力的介入,谈判很难进行。然而唯一有能力担当第三方的美国,虽然对政变不满,但是对搞垮穆兄会却非常满意,它无意为反美势力来进行协调。当谈判难以进行,一方具有武力上的绝对优势,外国干预又缺乏力度,大打出手就自然成为了合理选择。

  在埃及进入紧急状态的情况下,尽管仍然存在法律,但是维系社会秩序的却是有组织的暴力。在民主与法制较为完善与成熟的国家,街头运动虽然经常表现为运动者对于现行法律体系的冲撞,但是这种冲撞基本可以为现存秩序所容纳。

  然而埃及的动乱与美国的占领华尔街运动有本质的区别,后者仍然是一种温和的抗议行为,而前者则有强烈的颠覆企图。穆兄会是一个有着长期武装斗争经验的革命政党,它始终没有完成从非法的秘密会社向合法政党的转变。坦率而言,埃及并非处于动荡之中,而是处于不对称的内战之中。在这个时刻法律是失效的。

  埃及悲剧的根源

  埃及的悲剧在于,在穆巴拉克政权崩溃之后参与政治进程的三方势力中,强力部门没有民主的诚意,自由派没有治理的能力,穆兄会则两者皆无。在埃及民主开端的最初,由于缺乏对于政治进程参与者的甄别,以至于让颠覆者以欺骗的手段控制了政权。为了让国家免于为群氓控制的结局,为了避免社会的崩溃与解体,军人走向前台也许是种必要的罪恶,甚至可以说是在用不民主的手段解决一些历史遗留问题,从而为民主法治的建设重启提供一种可能。

  对于第三世界国家而言,民主化开端过程中民粹的泛滥常常带来对于民主以及国家本身最为致命的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军方的紧急状态可能是社会免于崩溃的凝固剂,因为军队的等级制与层级制管理往往能为一个缺乏现代性的国家提供最缺乏的理性统治秩序。然而问题在于,军队对于社会长期深入的进入,同样可能带来社会的僵化与军队的腐化。

  所以,最为理性和克制的军人往往是在结束动荡之后,再次返回政治泥潭之外的军营。只是作为埃及最强力的利益集团,埃及军方真能抵御住权力的诱惑吗?而对于美国奥巴马政权而言,在放任埃及军方走上前台之后,又有多少的筹码与把握能够说服他们走回幕后呢?

  埃及的问题根源在于,各个派别的联合虽然结束了穆巴拉克的专制,并进行了选举,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民主的确立。民主并不仅仅是一套选举的过程,它还意味着对于游戏规则的尊重,对于对方基本权利的保证,对于社会共同底线的遵守。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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