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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新《新世纪》 特派纽约记者 倪伟峰
　　自今年6月以微弱优势当选以来，埃及历史上的首位民选总统、来自穆斯林兄弟会的穆尔西（Muhammad Morsi）在过去的五个月中如履薄冰。一方面，他要实现自己对埃及人所做出的实际承诺：改善生活，搞活国家经济；另一方面，他也要说服对他当选耿耿于怀的反对人士，即他尊重民主和法律。

　　11月21日，穆尔西因成功促成以色列和哈马斯的停火而广受外界赞誉。但他在次日发出的一份声明却让他的努力功亏一篑，同时使国家变得更加分裂，也让自己深陷信任危机。

　　事情缘起穆尔西总统府在22日发布的一项法令。该法令第二条授予穆尔西以埃及革命守护者的身份，暂时掌控凌驾于法院之上的广泛权力。也就是说，法院不得推翻总统的命令；总统令、宪法声明和法令也不得受到挑战。

　　法令的第一条要求重新审判前总统穆巴拉克和在去年埃及革命中屠杀抗议者的相关人士。第一条法令并未引起多大关注，但其后的一条却在埃及内外引发了舆论地震，激烈程度毫不亚于今年春天人们对埃及军方独揽权力和解散议会的指责。

　　11月25日，埃及基准股指EGX-30指数也因此下跌9.6%，顷刻蒸发40亿美元市值。此前开罗的证券交易所停止交易半小时。

　　包括前诺贝尔奖获得者巴拉迪在内的反对者称，穆尔西此举旨在巩固自己的权力。“通过这项法令，意味着法律和司法系统的终结，”开罗大学法学教授艾萨（Hossam Essa）批评道，“这是绝对的法西斯所为。”

　　11月27日，在成功赶走穆巴拉克后，埃及民众再次聚集开罗市中心的解放广场（Tahrir Square），抗议“新法老”的诞生。埃及著名法学家伊萨（Salah Eissa）在国有《金字塔报》（Al Ahram）上发表文章，呼吁埃及民众“走上街头，举身赴死”。

　　但穆斯林兄弟会支持者的反应恰恰相反。他们认为，总统的这项法令意在尽快打破埃及目前所处的政治僵局，让埃及重新走上正轨。虽然埃及的制宪早已开始，但由于穆巴拉克时代的残余势力和世俗反对派的破坏，使得制宪过程受到百般阻挠。

　　穆尔西的发言人阿里（Yasser Ali）在22日的电视采访中解释道，扩大的权力只会持续几个月，“这只是为了尽快结束过渡时期的尝试，截止日期是到新宪法通过。”

矛盾交织

　　但对埃及世俗反对派来说，穆尔西的这份声明让他们再次相信，将希望寄予伊斯兰主义者身上，只会让国家陷入比穆巴拉克独裁时代更严重的危机。自11月22日以来，反对穆尔西和穆斯林兄弟会的团体在媒体上多次谴责穆尔西此举。

　　与此同时，刚因成功调解加沙冲突而开始和穆尔西更加密切的美国也感到意外。截至发稿，华盛顿对埃及的事态还在密切关注中。美国国务院发言人诺兰（Victoria Nuland）在11月26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对此问题措辞谨慎，拒绝将穆尔西的举动定义为“非民主”。

　　有迹象表明，穆尔西发表该声明前，埃及的政坛就已经发生变化，而焦点就在穆斯林兄弟会和其盟友所主导的制宪会议上。本来，该会议的构成就颇有争议。自启动以来，埃及的自由派和民间组织就担忧埃及未来宪法的公正性。这些担忧在近期越发浓烈。目前，已有四分之一世俗成员从制宪会议中辞职，他们表示这是对伊斯兰主义者在制宪过程中主导倾向的抗议。

　　在这种情况下，制宪会议的合法性就开始受到了外界的质疑。近期，埃及政坛风传埃及最高法院可能宣布解散制宪会议。一旦制宪会议被解散，新埃及最重要的宪法就将再次难产，埃及社会的新一轮动荡恐怕在所难免。

　　而在伊斯兰主义者看来，他们对埃及社会的动荡前景也同样有着他们的担忧。在伊斯兰主义者看来，自穆巴拉克下台以来，目前在位的最高法院法官依旧是穆巴拉克时代指定的。这些法官的决定在今年春夏两季引发了诸多冲突。这其中最令人瞩目的当属高院解散今年年初选举产生的议会。

　　此前，最高法院也解散了首个宪法起草委员会。穆尔西担忧，今年6月由军方出台的《宪法宣言》修正案会在原定12月2日的重审中被判有效。该修正案也被外界认为是军方赋予自己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权力。

　　若高院判定该修正案有效，穆尔西在6月当选后的各种决定原则上将被认定无效。自然，从他手中诞生的制宪会议也会可能被再次推翻。

　　“顺着这种逻辑，穆尔西总统必须出面捍卫去年革命的成果不被再次劫持。”温和派的伊斯兰政党Al-Wasat的联合创始人卡拉思（Hossam Khalas）对财新记者表示。

　　1996年从穆斯林兄弟会分裂出来的Al-Wasat政党目前是兄弟会自由与正义党的最大拥护者之一，在制宪会议中占有三个席位。

　　“制宪会议中从来没有伊斯兰主义者主导这么一说。”卡拉思否认自由派们的担忧，“这些辞职的人当时由埃及军方委派，然后他们集体离开，旨在向外界传递错误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