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地方生活得久了,就会产生一些腻味的感觉,渴望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的东西。于是,你一次次不断地出行,追寻有异于往日经验的感受,牵拉一下行将僵硬的灵魂,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从一个人文景观到另一个名胜古迹。
可是,你每到一地总是不断地看到游人如织,名胜的风光也成了人海的风景,无奈之下,你不得不一次次地用照相机和摄影机匆匆留下“到此一游”的形象,以便回到自己的城市,在往后单调的岁月里还能咀嚼那有变化的几日里的游味。这样的出游,留下的印象是断然不会深刻的。只有静下心来,在一个地方生活一阵子,才不会只是一个“过客”的感觉。但是,这又需要金钱和时间作支撑,都市的人们有了大量的钱财却往往失去了可供自己自由支配的时间,有了充裕的时间又没有金钱的铺垫,即使同时拥有金钱和时间,独独又欠缺了那份出行的雅致和耐心。因此,都市人的出游常常只是跟在导游小旗子后的青蜓点水般的戏嘻而已,往往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有时还要落一个“化钱受累”的无奈结局,因此,一个地方去了一次就再也不愿去第二次,就是再好再美的风光也让你的头摇得象拨浪鼓,嘴里连声说:“再也不去了,再也不去受那个罪了。”
我也常常有这样的同感。走过国内不少地方,从繁华的都市到贫困的山区,从雪落有声的藏北高原到风光旎旖的川陕甘宁,从美丽的云南到海南,一路走来,真正留下深刻记忆的地方竟然寥寥无几,假如不是有一些当时的体会用文字记下,面对当年拍摄的照片,连我自己都怀疑是否真的曾经到过那里。
或许,只有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才会对这个地方生出一种难以割舍的印象和怀念,即使哪里不是你的家,你也会生出第几故乡的感情来。这样想来,在伊犁的那段时间就更显得弥足珍贵了。
在伊犁,前前后后待了有二十天之久。伊犁给人的感觉就象寒冷的冬日里,你喝了一壶酒,尽管这酒只是家酿的一壶普通的老白酒而已,但它却驱除了阴冷的寒意,让你倍感温暖,而且,这暖暖的感觉让你一直难以忘怀。
我喜欢伊犁,喜欢这个静谧而又有异域风光的边塞小城。她没有现代都市的气息,甚至连五星的酒店也没有,更不要说高楼大厦,也找不出一处能沏一杯“摩卡”的地方,但这里,无论你行走在路上,还是坐在车里,还是在街头的大排挡小憩,那花香更迭,随夏日凉爽宜人的清风渺渺地飘散开来,行云流水般流淌在你的周围,那个心旷神怡,就如畅饮了一杯甜美的奶茶一般。
这里,路人的脚步永远是平和而缓慢的,“新鲜刚出炉的羊肉串――”店家大声吆喝的声音一点也不给人刺耳的感觉,就好象久违了的儿时楼下“小馄饨一碗一毛钱要勿啦”的亲切叫卖声,“孜然”(新疆特有的一种香料)特有的香味每每让人垂涎欲滴,就是刚吞下大碗美味的手抓饭,还是忍不住要掏口袋再买几串,临街站着,美美地品尝。友人看了,忍不住按下镜头,洗出来一看自己都忍俊不禁,那一脸的怡然得意就比吃了鱼翅鲍鱼还要满足。伊犁的夜就象歌里唱的“是这样的沉静”,但这样的静夜假如你愿意到伊犁河畔走一走,你准能听见维族小伙和姑娘们热情的弹唱,热瓦甫优美的旋律和她们婉转的歌喉,一定会让你的嗓子氧氧得难受,你非得哼上几句跳上几曲方能美美睡去。 我喜欢伊犁人那一份自然流露的质朴清新。一向自视没有被都市人的庸俗所浸染的我,在他们面前也不免自惭形秽。我的女朋友茹克孜娅也好,小朋友哈里木也好,还有那个守着馕炕,一个馕只买一块钱多一分也不要的买买提,他们总让我忆起我的童年――儿时无拘无束的那段美好时光,那时候,没有猜忌,没有争斗,倘若只有一块面饼,必定是你推我让,谁也不肯多吃一点,唯恐毁损了友谊和自古流传的美德。
而现代人,却为了一点点小小的蝇头苟利,却相互倾轧,纷争不休,还非弄出个你死我活不可。在伊犁,重拾这古朴清新的一刻,泪腺并不发达的我常常被感动,有时候还会激动得泣不成声。哈里木是我在草原遇上的孩子,他只会说简单的几句汉语。不过,遇上的次数多了,我们也就成了朋友。我只去过哈里木家里一次,那是茫茫草原上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此后无论哈里木如何地邀请,我再也不敢去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难以承受草原人家的好客和豪爽。那一次,我差点就成了稀有动物。哈里木说,除了他们的族人,我是第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那一天,哈里木家的毡房被好客的牧民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就象过节一样的热闹。
哈里木的父亲牵过一只冬羔子请阿訇念了经就要宰杀,我再三地肯求,还以不吃羊肉搪塞,因为我知道,冬羔子是牧民的宝贝。可我终究没有能阻止住哈里木一家。临走,我坚持付钱,哈里木的父母坚决不收,推让之间,一旁的哈里木大声哭了起来,我诧异不止,同去的友人把我拉到一旁,笑着悄悄说:“在孩子看来,你的钱玷污了他纯洁的友谊。”我愕然。
我喜欢伊犁的草原,那是一个何等广袤蕴含着多少故事的地方。曾经在北京郊外的草原住过一晚,曾经在额尔多斯大草原上驱车驰骋多日,梦里曾经无数次徜徉在神秘的科尔沁草原,但唯有在海拔近二千米的巩乃斯草原上,我才找到了那一份梦寐已久的超凡脱俗和灵动。没有方向,没有路标,甚至没有路,一朵朵白云追逐着你的脚步,一群群的牛羊如天边散落的珍珠涌动在你的四周,你的前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花开满地的草原、若隐若现的雪山和被晚霞染得红一抹橙一抹斑澜的天的尽头。
这里,路人的脚步永远是平和而缓慢的,“新鲜刚出炉的羊肉串――”店家大声吆喝的声音一点也不给人刺耳的感觉,就好象久违了的儿时楼下“小馄饨一碗一毛钱要勿啦”的亲切叫卖声,“孜然”(新疆特有的一种香料)特有的香味每每让人垂涎欲滴,就是刚吞下大碗美味的手抓饭,还是忍不住要掏口袋再买几串,临街站着,美美地品尝。友人看了,忍不住按下镜头,洗出来一看自己都忍俊不禁,那一脸的怡然得意就比吃了鱼翅鲍鱼还要满足。伊犁的夜就象歌里唱的“是这样的沉静”,但这样的静夜假如你愿意到伊犁河畔走一走,你准能听见维族小伙和姑娘们热情的弹唱,热瓦甫优美的旋律和她们婉转的歌喉,一定会让你的嗓子氧氧得难受,你非得哼上几句跳上几曲方能美美睡去。 我喜欢伊犁人那一份自然流露的质朴清新。一向自视没有被都市人的庸俗所浸染的我,在他们面前也不免自惭形秽。我的女朋友茹克孜娅也好,小朋友哈里木也好,还有那个守着馕炕,一个馕只买一块钱多一分也不要的买买提,他们总让我忆起我的童年――儿时无拘无束的那段美好时光,那时候,没有猜忌,没有争斗,倘若只有一块面饼,必定是你推我让,谁也不肯多吃一点,唯恐毁损了友谊和自古流传的美德。
而现代人,却为了一点点小小的蝇头苟利,却相互倾轧,纷争不休,还非弄出个你死我活不可。在伊犁,重拾这古朴清新的一刻,泪腺并不发达的我常常被感动,有时候还会激动得泣不成声。哈里木是我在草原遇上的孩子,他只会说简单的几句汉语。不过,遇上的次数多了,我们也就成了朋友。我只去过哈里木家里一次,那是茫茫草原上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此后无论哈里木如何地邀请,我再也不敢去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难以承受草原人家的好客和豪爽。那一次,我差点就成了稀有动物。哈里木说,除了他们的族人,我是第一个远道而来的客人。那一天,哈里木家的毡房被好客的牧民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就象过节一样的热闹。
哈里木的父亲牵过一只冬羔子请阿訇念了经就要宰杀,我再三地肯求,还以不吃羊肉搪塞,因为我知道,冬羔子是牧民的宝贝。可我终究没有能阻止住哈里木一家。临走,我坚持付钱,哈里木的父母坚决不收,推让之间,一旁的哈里木大声哭了起来,我诧异不止,同去的友人把我拉到一旁,笑着悄悄说:“在孩子看来,你的钱玷污了他纯洁的友谊。”我愕然。
我喜欢伊犁的草原,那是一个何等广袤蕴含着多少故事的地方。曾经在北京郊外的草原住过一晚,曾经在额尔多斯大草原上驱车驰骋多日,梦里曾经无数次徜徉在神秘的科尔沁草原,但唯有在海拔近二千米的巩乃斯草原上,我才找到了那一份梦寐已久的超凡脱俗和灵动。没有方向,没有路标,甚至没有路,一朵朵白云追逐着你的脚步,一群群的牛羊如天边散落的珍珠涌动在你的四周,你的前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花开满地的草原、若隐若现的雪山和被晚霞染得红一抹橙一抹斑澜的天的尽头。
偶而,天上会掉落几颗细细的珠子,勒紧马缰,让马儿在原地打转,你仰起头,才知是下雨了,张开嘴,接一滴在嘴里,甜丝丝的,沁人肺腑。雨一般下不大,也不会久,还没把你的风衣打湿,草原上就会起一种接天接地的彩虹,翻身下马,风衣随风翻腾,任你如何地追逐,那七彩的虹总在你的前方,你不得不站住,惊愕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灵异无穷。就在这个时候,草原上会响起一个长长的尖厉的哨声,待你回过头来,远远就见一个黑黑的小东西,横空出世一般,远远地疾驰而来,那一定是哈里木的牧羊犬,那小东西仿佛通了人性似的,哪一次去,都没骗过小东西灵敏的鼻子。
在伊犁旅行的这段时间,才是真正放逐灵魂的出游,那样的飘零根本不是现代都市人能体会到的旅行。那一份特立独行,那一份遗世独立,不由得你不想起曾经读过的金庸的一本本荡气回肠的武侠小说,《笑傲江湖》里的任我行也好,《雪山飞狐》里的萧大侠也好,《射雕英雄传》里的郭靖也好,一个个人物常常会跃然脑海,耳际也蓦地掠过杨过坦然的声音:“我被人怨枉的还少吗?”想到这里,不由得璨然一笑,尘世间再多的离难和怨恨在这寥廓之间早已灰飞烟灭,不见踪影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此时此刻,你的那颗灵魂是多么的洁净、高贵。
有了这样一次身体和灵魂的远行,我不再象以住,会对着地图,看什么地方我的脚步还没有到达,也不再作无为的出游。从此,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即使路遇蓬头诟面的乞儿,我也总能发现人性的光辉所在。静夜里,我一边读着康德,一边叹息,为什么到了年逾不惑才读懂哲人坎坷的一生:康德一生未曾离开过他的故土一步,可他的思想和学说却走遍全球的每一个村寨和角落,他一次次地冲破思想的禁区,他的灵魂和思想早已超出了他生存的那个时代,已经远行并还将继续远行,一直到未来。
放逐我们的身体,让我们的灵魂远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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