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8月,时任总理、前军事情报主管钦纽(Khin Nyunt)公开宣布“缅甸政治发展的七步走路线图”已开始实施第六步。尽管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军政府已成功推动了民主制度变化的节奏和性质,然而问题仍然是:为什么军队愿意放松对权力的控制?了解背后动机是评估这些变化的关键因素之一。敏津和布里恩?约瑟夫(Min Zin and Brian Joseph)在最近的一篇文章中提出了五个相互关联的因素。首先是缅甸最后一位军事独裁者丹瑞卸甲归田为其他高级军官脱颖而出提供了政治空间。通过在各机构间分散权力,丹瑞让继任者们相互对抗,并确保没有人会聚敛足够的实力来对抗自己和他的后代。第二个因素是,不论是考虑到长期以来反中国的仇外心理,还是与东盟其他成员国的关系,缅甸依赖中国经济、军事和政治的成本变得太高。缅甸1997年加入东盟,并对印度和泰国示好,这些不仅是获得合法性的方式,还是削减对中国依赖的方式。需要注意的是,为了回应民意,登盛总统叫停了中国在伊洛瓦底江上资助修建的密松水电站。该水电工程始建于2006年,产生的电力80%出口到云南。
最后,一个备受忽视的因素是缅甸民间社会本身。政治领域以外的个人和团体作用一直被低估,原因有两个:首先,政治科学以国家为先,缺乏与社会人类学家和社会历史学家的对话,殊不知他们更接近充满活力的社会脉搏。第二个更容易理解的原因是,在军政府统治下,国家机器之外的发挥空间很小。军政府在应对2008年纳尔吉斯飓风破坏上的失败,反映出民间社会的韧性和能力:仰光和其他地方的个人和团体组织了灾区援助工作,一旦军政府解禁,他们又和国际非政府组织进行了合作。在政治层面上,民间社会的参与起源于2010年选举之前,当时军政府在放松对权力掌控之际加强了自身的宪法秩序。正如一位社会人类学家所说:“当缅甸政府开始从严格控制的独裁统治过渡,选举过程和之前的宪法辩论就会激发出一个政治上活跃的民间社会。”一些非政府组织例如“缅甸出路”(Myanmar Egress),“仰光政治学校”(the Yangon School of Political Science),“班迪达学院”(the Pandita Institute)和一些非正式组织例如“读书小组”联合起来,为公民教育和能力建设作出了贡献。民间社会的政治空间急剧扩大,审查制度的结束和媒体的解放又进一步推动了这一趋势。然而,这些变化主要发生在缅甸中心地带。在外围,例如泰国难民营,民间社会团体的活动在不知不觉中加深了民族宗教上的差别,而不是作为缅甸民族之一的成员感。
前方崎岖之路